写怨女的张爱玲比写金锁记的张爱玲要富有同情心多了。金锁记像是憋着一股劲儿，恨着下笔，所以七巧有一种诡艳的风味，非常恶毒地开出来，开败了，但作者仍然一骑飞驰，有去无回，不肯撒开手，写得很决绝。可是怨女就，非常愿意让出一点余地来，让人物有周折回旋的空隙。其实剧情还是那些剧情，被吞吃的照样还是被吞吃。但就是因为有了这点余地，人物就不再是一个恐怖的、病态的剪影，读者也更容易压下骇然的第一印象，作者和读者都有了时间和空间，用一种平视和理解的态度来看银娣。这一点视角上的转变非常珍贵的，有时候我会觉得作家二十年积蓄的，就是这些东西。